闫子琦
元好问长期居住在豫西南,他深刻意识到金末社会矛盾的尖锐化,作为县令,他主观上希望能够解除百姓的痛苦,缓和社会矛盾。但事实上,当时县令的首要任务就是催租,如他在《内乡县斋书事》里就写出了他的矛盾心情:“吏散公庭夜已分,寸心牢落百忧薰。催科无政堪书考,出粟何人与佐军?饥鼠饶床如欲语,惊乌啼月不堪闻。扁舟未得沧浪去,惭愧春陵老使君。”
元好问上任后三个月,对自己没法施惠于百姓,还要催租征科而感到内疚。他在下乡夜宿菊潭时,与百姓交谈,劝交“星火急”的军租,切勿招来鞭扑之苦。在《宿菊潭》一诗中写道:“田父立马前,来赴长官期。父老切勿往,问汝我所疑。民事古所难,令才又非宜。到官已三月,惠利无毫厘。汝乡之单贫,宁为豪右欺。聚讼几何人,健斗复是谁。官人一耳目,百里安能知。东州长官清,白直下村稀。我虽禁吏出,将无夜叩扉。教汝子若孙,努力逃荒饥。军租星火急,期会切莫违!期会不可违,鞭扑伤汝肌。伤肌尚可云,夭阏令人悲。”
在注重体察民情,关心群众疾苦方面,内乡至今仍流传着元好问看对子的故事。有一年春节前,元好问信步走出县衙,欣赏千家万户贴的新春对联,不觉走出北城门。在三里桥,他看到一副对子:“是亲戚是朋友助我过年,是冤家是对头登门要钱”。横批是:“白进红出”。这家人住着三间破草房,往屋一看,吓人一跳,当堂坐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持刀怒目。元好问叫人到屋里看个明白,屋里空荡荡,里间有个年轻妇人正在啼哭,那青年见来一伙生人,连招呼也不打。跟随元好问的班头喝道:“大胆刁民,县太爷到了,还不上前迎接!”那青年闻听,立刻扔下钢刀,“扑通”一声跪在元好问面前,那妇人也从里间出来跪下。夫妇俩连连叩头,诉说苦处。原来这青年姓赵名郎,妻子钱氏,他们本有一点家产,只因父母染病一年多,年前双亡,家产耗尽,眼看年关逼近,衣食全无,可要账的挤破门。赵郎情急生智,一怒之下写出这副对子,腊月二十就把对子贴出去,持刀当堂迎门而坐。这招也真有效,要账人谁还敢登门要账。
元好问听后深表同情,令赵郎拿出文房四宝,提笔写了一副对子:“冤有头债有主欠账应还,素不识交朋友登门送钱”,横批是:“苦尽甘来”。写罢赠给赵郎十两银子。赵郎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元好问对内乡百姓怀有深厚的感情,在内乡任职五年间,他廉明善政、体恤民情、扶民渡难、劳扶流亡、不负皇命、乐于助民。他的诗句“当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就是他为官的真实写照。所以,在他离任时,内乡百姓攀辕卧辙、挽留不舍。多年后,他仍难以忘怀,在《九日·读书山》中写道:一别半山亭,回头十余年,江山不可越,目断西南天。
由于战乱,天兴二年(1233年),元好问被元军俘虏,从此开始了遗民生活,他先后被元军羁押于山东聊城、冠县。于第二年夏秋之间回到阔别二十余年的故乡忻州。此后二十余年,他筑于家,专事著述,成为我国散曲的创始人、金元时期最杰出的文学家。他一生诗作达1000多首,他的诗被称为“金元之冠”,大多收集在《遗山集》。他也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社会活动家。金亡以后,中原文明遭到破坏,他以文坛领袖的地位,广泛结交社会各界人士,为振兴文化教育事业奔走四方。为保护中原人才,弘扬传统文化,三次上书元朝宰相耶律楚材,两次觐见忽必烈等,为促进元初政权汉化进程起到了积极而又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