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县“钴60爆炸”谣言引发大外逃始末(图)

　　政府的沉默在一定程度上被民间误读为“心虚不敢说”和“隐瞒真相”，越发给了“谣言”滋生和传播的土壤。

　　杞人这次忧的“天”，却不是天，而是能够在空中扩散的“钴60”——一种放射性核元素。

　　“钴60”安装在河南杞县利民辐照中心车间的工业用辐射源上，当地人俗称为“卡源”。但7月15日起，随着“卡源要爆炸”这一谣言的风起，人口超过100万的杞县顿时一片恐慌。

　　各种不同版本关于“卡源”的消息，让杞县民众一时间感觉到“这次天真的要塌了”。

　　官方信息公开的滞后，越发给了谣言滋生和传播的土壤。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民众在迷茫和无助之后，首先想到的是“逃命”。从7月16日下午开始，杞县通往开封、郑州、兰考、商丘等外界的6条公路上就出现了罕见的“举家外逃”一幕。

　　19日开始，在当地政府的“劝说抚慰”下，举家外出的民众开始陆续返回。谣言虽然已经消散，但民众心头的疑惑仍未消失。

　　七里岗有个“辐照厂”

　　杞县古称杞国，“杞人忧天”就是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在开封，杞县是第一人口大县，同时也是地域大县和农业大县。素有“中原粮仓”美称。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杞县人最苦恼的一件事就是花生、大蒜等农作物在保存一段时间后易发芽，而棉花则易生虫。

　　发芽、生虫后的大蒜、棉花，在国内市场一度受到冲击。这让杞县政府和百姓在一段时间里非常焦虑。

　　民营企业杞县利民辐照中心，就是在这个时候应形势需要而诞生的。

　　建成投运于1997年的杞县利民辐照中心的工作叫“辐照作业”，主要是对大蒜、花生、棉花、方便面调料包、辣椒粉、中药材等农产品进行辐照灭菌。辐照作业的中枢即当地民间俗称的“卡源”。

　　“卡源”的技术核心即钴60——一种穿透力极强的核辐射元素。钴60元素的德文名称意为“妖魔”，人一旦被它辐射，严重时将引发血癌死亡。

　　但在世界范围内，钴60元素同时也用来治疗癌症以及广泛使用于农业。当然，这种特殊的设置装备，一般都会被存放在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装备中，对周围的人体和生物是没有直接危害的。

　　据开封市环保局副局长李春生介绍，“卡源”的工作原理是：辐照装置采用远程控制的钴60放射源照射物品，使被照射物品达到灭菌、消毒等目的。该 类装置的放射源，处于由钢筋混凝土筑成的辐照室内，进行辐照加工时，通过远程控制将放射源从水井中提出照射物品，使用后，放射源即放回到水井中。

　　据了解，杞县利民辐照中心的钴60元素，首先是被放在一个特制的金属包里，然后又被屏蔽在一处水泥围墙直径近2米的辐照室内。由于属于特殊行业，这家企业还持有环境保护部颁发的辐射安全许可证。

　　七里岗附近的居民们说，这些年来，企业和周围的居民一直都相处得平安无事。在当地老百姓的眼中，这个辐照厂唯一和当地其他企业不同的是，厂门房处挂了另外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杞县公安局驻厂保安中队。

　　在整个开封地区，杞县利民辐照厂几乎属于垄断和“独门”。

　　传“放射源”出问题了

　　辐照中心开始引起当地群众关注，是在今年的6月7日凌晨。

　　附近住户刘学民说，当天晚上后半夜他起身上厕所，听到辐照中心院子人声嘈杂。第二天听别人说，辐照中心昨晚“出事”了……

　　但至于出了什么事，大家不是很清楚。许多居民只是听说，辐照中心的那个“工作核心”对人体有害。

　　从6月中旬开始，“辐照中心出事”的说法在当地民间经口口相传，开始变味。

　　这一期间，“钴60辐射”在民间已经开始被放大为“核元素”。

　　“核元素”在社会上的不胫而走显然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注意。

　　7月10日下午，在杞县召开的全县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大会上，杞县主要领导告诫大家：“社会上的说法都是谣言，辐照厂只是出了点小故障，没有大的危险和问题。”

　　事后有当地干部回忆，7月10日县上的内部通报会，在某种程度上不仅没有澄清谣言，反而加剧了谣言的发酵——内部通报传到社会上后，被更多的民众误读为“政府在掩盖真相”。

　　这样的“不清楚”一直延续到了一个月后的7月12日，直到当地官方第一次以新闻发布的形式对社会公布真相。

　　这一天，开封市人民政府举行新闻发布会，称当时社会上流传的“杞县核泄漏”的实际情况是：2009年6月7日凌晨2时，该企业辐照装置在运行中发生货物意外倒塌，压住了放射源保护罩，使其发生倾斜，导致卡源故障，使放射源不能正常回到贮源井内。

　　新闻发布会还说，卡源故障发生后，河南省环保厅会同专家，立即采取了启动应急预案确保安全。

　　各路记者还在发布会上获悉，这期间的6月14日下午3时许，由于存放“卡源”的室内辣椒粉因长时间受到辐照积热，而发生自燃。

　　在此前，当地民众中一直盛传着“辐照中心着火了”说法，有目击者甚至用“浓烟滚滚”来形容当时的一幕。

　　7月12日的新闻发布会还说，在辐照厂发生“辣椒粉自燃”，有关部门采取注水等措施后，引燃物于次日零时得到有效控制。河南省职业病防治所对注入源室内的水进行采样分析监测显示，水体及周边环境未受到污染。

　　杞县县委宣传部的一名官员在事后回忆说，当时本以为新闻发布会召开后一切都清楚明朗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更大的“谣言冲击波”还在后面。

　　其实早在“自燃”发生后的第二天，接到汇报后的国家环保部核安全司放射源处及北方核与辐射安全监督站，就派出专家组赶到现场指导帮助处置工作。6月20日，利民辐照中心与西南科技大学达成协议，决定采用机器人进行降源处置。

　　但由于这一“机密”外界一无所知，所以尽管政府忙得焦头烂额，社会上各种版本的传言却如同长了翅膀，在这个人口超百万的县城里疯传着。

　　“爆炸”谣言疯传杞县

　　7月18日，开封县警方以涉嫌传播、制造谣言抓获了当地男子张某。据张某交代，他是将网络上别人先前发的“杞县辐照中心钴60元素要爆炸……”的帖子，转到了国内几大知名论坛。

　　据本报记者调查，其实谣言早在6月10日就已经开始滋生了。不过由于当时声音太微弱，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而据本报记者和国内多家媒体同行的求证，开封县人张某所转发的帖子，最早的上网时间应为6月10日前后，也就是说，从6月10日“谣言出现”到7月17日谣言在杞县“发威”，这一过程长达30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