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二度 南阳一个“老”记者的再出发

　　□东方今报·猛犸新闻记者 张定有

　　早上推开窗户，阳台上那盆老掉牙的仙人球，居然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长而细的花茎，通体褐色渗出丁点儿金黄，中空外圆，奋力向上挺出。至顶端，花茎骤然抖开，裂变作三层各异的花瓣。最外层，是花茎上的鳞片，小得可以忽略；中间，是鳞片向花瓣的过渡，不大不小，白底上点缀着暗黄；最里层，雪白的嫩片相连，围作一圈极力向外扩展，绽放成一个喇叭状的花冠……

　　花中有事，是一个生产速朽产品的记者的故事，我想。

　　13年前 “最高龄”的应试者进入今报

　　20年前，作为第一届被取消了统分统配的大学毕业生，在人才交流会上，被刚刚成立的南阳有线电视台看中，给了我一份电视记者的工作。摄像机、专题片、马赛克、新闻奖……从此，在光影交错的蒙太奇世界，我挥洒了10年青春。

　　我曾扛过比桑塔纳轿车还要昂贵的摄像机，拿单位的摄像机私下给许多朋友录过婚礼，用工资买下了在城市的第一套集资房，还当上了全市“十佳”新闻工作者甚至市政协常委……

　　2004年12月，我放弃了体制内的安逸工作，投向了一份创刊仅3个月的全新都市报——《东方今报》。在报社会议室充当的考场内，我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我是“最高龄”的应试者。35岁的时候选择跳槽，除了要说服家人，更要说服自己舍弃很多无形或有形的东西。

　　为什么要如此选择？我无法完全确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和四周那些怀揣新闻理想的平均年龄23岁的青春面孔一样，我的身体里，同样萌动着滚烫的荷尔蒙。

　　一台台式电脑、一架便携照相机、一本没有塑料外皮的采访本，没有办公室，没有采访车，没有同事。东方今报驻南阳记者——我，开始了13年的工作。

　　尽管在当地有着10年工作经历，但当我开始为一份全新的报纸工作时，读者群是全新的，报料群更是全新的。坐在屋内等待报社新闻热线来料，显然是一种愚蠢的选择。我得学会“扫街”找线索，得放下身段与当地媒体交朋友，得巧妙利用互联网，得用心培育自己的通讯员网络。没错，只有当大量本地新闻见诸报端时，我，还有东方今报，才能渐渐地成为读者倾诉的对象。

　　成为驻地记者，就必须学会独自面对

　　原来在一个几百名成员组成的群体内工作，办公室、人事科、保卫科……各有分工，但成为驻地记者，就必须独自面对一切，解决采访车、寻找办公室、维修电脑……因为一个不会写稿的驻地记者无法立足，一个仅仅会写稿的记者同样无法立足。

　　进入《东方今报》的最初两年，我不再享受车接车送的电视台部主任待遇了，采访的交通工具换成了一辆两轮摩托车，长年风刮日晒。2006年底，妻子借了3万元钱，让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辆私家车。我知道，这辆私家车，包含着我为《东方今报》的付出，包含着《东方今报》对我的回报，更包含着家人对我的关爱和支持。

　　13年，《东方今报》在困难中前行，驻地记者亦然，我们是旭日四周那片片云霞，努力托举起黄澄澄的太阳，然后借朝阳沐浴一身金黄。

　　“就用三句话，把你的选题说清楚！”新县人杨永平有着几乎听不懂的浓重乡音，他要求我们报选题的时候不要啰唆，争取用三句话把事情讲明白。在他眼里，再复杂的事情也就那么几层意思，三句话说不清楚，要么是记者的表达水平有限，要么是记者本身就没搞明白事情真相。

　　“尽量把导语控制在100字以内，写法上要吸引人！”朱金星自费给每位驻地记者送了一本书，叮嘱大家在导语写作上多下功夫。日积月累，模仿训练，现在的我会把四分之一的时间花在导语的写作上，于是才有了“翠莲者谁？一只活了25年的老白猫是也”之类的精彩导语。

　　“每一个小标题下，要写一段导语，每一自然段原则上还应有几句引领的话！”头发很少的苏良，却有着满肚子的写特稿的经验，他就坐在我家卧室的电脑前，手把手教我第一次写篇幅较长的稿子。从那以后，千字以上的稿子拟出小标题，小标题下的内容可独立成篇，成了我的写作风格。

　　真正的成熟，不仅在于技巧还有思想

　　“身为记者，必须学会突破采访障碍！”对于新入行者，地市部教给了我们各种采访技能。

　　2005年11月2日，南阳市银河宾馆一房间发生爆炸，造成一死二伤。第一时间赶到爆炸发生的楼层，我被保安拒之门外。就在楼道口等待时，3名医护人员带着担架赶来，我佯装帮忙，上前接过了一副担架，趁机混入了案发现场，现场情况一览无余。

　　2006年5月24日，邓州市汲滩乡罗营村一名男子杀人后闯入小学教室，劫持了多名小学生与警方对峙。我到达现场时，大雨如注，警方早在校门外拉起了警戒线。因为现场存在危险且事件正在处置当中，自报家门要求采访肯定会被拒绝。观察一番后，我待在车内静等时机。5分钟后，我远远看到4名持枪特警赶来增援，赶紧跳下车，瞄准机会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顺利进入了校园。第二天，一个整版的稿子见报，精彩的现场描述和图片成为报道的亮点。

　　从生疏到熟练，从生涩到成熟，我，我们的报纸，就这样一路走来。当然，技巧只是表面，真正的成熟，在于思想。

　　2007年12月，淅川县发生了多起儿童失踪案件，当地群众人心惶惶。深入采访后，2008年1月，我把一篇深度报道提交报社，目标直指当地警方的冷漠。然而就在当晚，我获悉新华社已就此事写出了内参，温家宝总理阅后作出了批示，南阳市也派出了工作组进驻淅川。“这么严重的事件，新华社为什么只以内参的形式反映？工作组既然已经成立了，还有没有必要再去作批评报道？”我拿起电话，将情况详细向报社领导作了汇报，最终把报道压了下来。

　　果然，第二天，发出同样报道的同城媒体，遭到了相关部门批评，而我在忍受压下自己报道的痛苦的同时，庆幸我和我们的报社，没有把“政治家办报”流于形式。

　　把《东方今报》的神韵风姿播撒到驻地的沃土上

　　我常想，人人都是舞者，只有在合适的舞台上，才能舞出最精彩的节奏。《东方今报》就是适合我们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就要把《东方今报》的神韵风姿播撒到驻地的沃土上，发出嫩嫩的芽，开出艳艳的花。

　　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移民，淅川县16.2万乡亲两年内离别故土，老屋扒掉时，亲人挥泪间，车船码头处，新家代故园，我的身影和他们在一起，用30多篇报道记录下时代的影像。

　　老英雄王金山，50多年隐身山乡，用年复一年的春种秋收践行着一个共产党员的本色追求。我走进山村，与老人进行心灵对话，以一篇《一个共和国老兵最朴素的追求》，打动了读者，老人的小院从此热闹起来。

　　那个为救母亲而被烧伤的小姑娘、那个因为发疯被铁链拴了12年的小伙子、第七届全国农运会的赛场、种粮大户的庄园……他们，一一走进《东方今报》，构成了一幅专属南阳的新闻图景。

　　仙人球的花仍在绽放。一撮鹅黄花蕊，状似蝌蚪，脑袋扑闪闪沾满花粉，正游走在喇叭的扩音器中——它们刚刚从五线谱上挣脱下来，吹奏着一首欢快的曲子！哪怕只有片刻的绽放，老迈的仙人球，仍拼却老命捧出如此的娇艳，其间勇气，我等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