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一样缺乏照料的是这间本就破败的土屋。往日里,下大雨的日子,许林芳会一夜不睡,用塑料盆一遍遍地接雨水往外倒。在母亲缺位后,失去对手的雨水肆意腐坏着这间土屋,猪圈外的茅坑旁堆满了新落的墙土。根据镇政府6月的一次检查,这间房极有可能垮塌,大儿子收到了一份危房限期整改通知书,限3日内整改。除了把这张A4纸一半大的小纸条收到一个塑料袋中,他做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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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中旬,被判缓刑的许林芳回到了这间土屋,继续和周德军的父亲和兄弟做邻居。
在血迹被时间模糊后,那些多年来同情许林芳的遭遇却难以过问的村民,那些在她被抓后热心地签名并按上红手印的村民,又形成了对许林芳新的期许。
首先,村子再次展现了它的宽容和善良:在为寿宴忙碌的三天里,许林芳和其他亲戚、邻居相处融洽。他们一起杀鸡宰猪、烧火添柴、布置碗筷、在水沟边合力清洗二十桌的盘子碗。在和这位“凶手”一起劳动时,死者的亲戚、邻里毫无异样。
耳朵不好的周老头一直坐在角落看着大家忙碌。他是家里最后一个得知儿子死讯的人。直到事发那天下午,周德军的姑姑赶到周德军家哭,他才知道儿子没了。老人全身颤抖,一激动晕倒在地。此前,老五骗他说,周德军和许林芳因为吵架吵得凶,被镇上警察带走了。
“开始生气啊,但现在好了。”他语气平静地说。饭桌上,他从许林芳手里接过饭。兄弟们对周德军讲不出什么正面评价,但周老头还记着他的一些好:“孝心还是有的,有时候给我夹菜。”
凶案仿佛是别处的故事,欢笑和仇恨一视同仁地被生活和时间消磨。
在宽容之外,村子也为一个贫穷的带孩子的寡妇设定了应有的形象。在失去了“妻子”的身份后,她必须当好“母亲”,把孩子拉扯成人。这是周德军的兄弟、父亲为她求情的重要原因,是许林芳烦恼的源泉,也是她还得以继续活下去的精神支持。
“小孩小孩要读书,房子房子要倒塌。家里开支那么大,你说怎么过啦,这个生活。”她常常觉得活着没意思,不想活了,但想到孩子,她又只能活着。
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房子。她不想让孩子们在这个布满裂缝和地洞的土屋里睡觉、吃饭。在公安局、妇联等的资助下,新房的地基已经平出来了,但她还缺盖房子的钱。
另一个问题是户口。二儿子、三儿子和四女儿还在上小学,由于是超生的,又没钱交罚款,这三个孩子都是“黑户”。她不知道他们以后该如何上中学,如何买火车票,如何出门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