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就是我们国家多部门联合搜集海外牺牲相关人员情况,搞了两三年了,民政部、解放军总政治部,还有一些相关部门都参与了,影响比较大。这是具体工作的体现。

  第四个是最近最鲜明的,大家都看到了,从韩国迎回烈士遗骸,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中国青年报记者:为国牺牲的人,无论你在哪里,都不会被忽略、被忘记,这是各国通行的做法吧?

  公方彬:是的,比如美国,他们就非常重视牺牲者。到目前为止,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他们仍然到朝鲜战场、越南战场、飞虎队曾经飞越的驼峰航线去寻找美国士兵的遗骸。每发现一具都覆盖国旗,迎回去隆重下葬。它为什么这么做?美国专门有一个司令部就是干这个的,人数很多,花费很大。有媒体曾经采访过他们司令,问为什么这样做,一年要花多少钱?他说,你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但我不想回答,因为这容易造成一个逻辑,就是你们花这么多钱,一年才找回这么几具遗骸,不值得。其实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价值坐标,我们是用死者教育活着的人。其实他们入土为安,我们可以不把他们运回来,但是主要是教育活着的人。你为国家作出了贡献,我们就向你负责,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

  让人感受到执行过国家意志为国牺牲的人都能得到高贵的褒奖,这方面美国做得很好,曾有人告诉过我他在美国读书时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在飞机上,广播里说今天有在阿富汗作战回来的美国士兵,让我们向他表示敬意,整个机舱内顿时掌声热烈,许多人过去跟其握手合影,还有坐头等舱的人主动与他换座。这种价值观不就是长期营造的社会价值引领的结果吗?

  我们现在逐渐重视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为了教育人、启发人,让民众找到什么应该沉淀在我们的精神世界,注入我们的情感系统,让我们时时受洗礼。

  中国青年报记者:第二个烈士纪念日即将到来,您很早就呼吁国家要善待为国牺牲者并大力弘扬其精神,能否谈一谈这些年来我国日益重视烈士纪念工作的表现和过程?

  公方彬:这方面我觉得进步不小,但还有差距。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主席非常重视信仰信念价值观问题,国家也出台了很多善待优抚、提高抚恤金等政策,做得确实不少。还有差距主要是体现在缺少质感。我们缺少一个国家军人公墓。现在咱们的国家纪念仪式都是在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前进行,它是一个抽象的符号,一般抽象的符号不感人。

  人民英雄纪念碑体现的是几千万牺牲者,但是你过去围着转的时候会流泪吗?流泪是触景生情,为什么美国人到阿灵顿公墓会流泪呢?人们去那里纪念亲人的时候,美国有一个仪仗连,连长会带着两个士兵,向那些亲人说,我代表美国总统和美国国防部长对您的亲人为国家作出的贡献致以崇高的敬意,然后赠送一面美国国旗,这时牺牲者的亲人能感受的那种荣誉感是难以言表的,周围观看的人也会被感动得流泪。你围着抽象的纪念碑转谁会受到冲击呢?

  所以这几年我一直强调应该给我们提供一个向英雄下跪的地方,那里有一种神圣感、净化感,尤其是对今天的青年而言,更有必要。

  中国青年报记者:去年烈士纪念日,我国各级举行了公祭活动。除了开展公祭活动,您认为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还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公方彬:就像前面说的,我们怀念牺牲的人,也是在关照活着的人。纪念日有了,国家意志有了,这都是一种国家层面的行为,非常好,但是我们应该强调细节,强调营造,强调恒久,强调制度化。营造氛围的时候需要质感,去了以后不能只简单念念口号。

  我在西安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延安现地教学,到18烈士墓前,教员讲得热泪盈眶,我们每个学员也是热泪横流,那种净化感过了几十年都记得。我们到烈士墓去应该是发自内心地去寻找一种感动,这里面就需要程序的设计、要求、监督。只有把每个细节做好了我们才能真正有内心的感动。(王达 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