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舞引起广泛关注,与“大妈”的迅速标签化不无关系,她们被指责“落后”“奇葩”时,很少有人注意到“文明”是由谁定义的

  其实,在黄勇军和米莉还在北京读书的2000年,学校附近的广场上到处是跳舞的大妈。彼时,低成本的广场舞刚刚开始成为中国妈妈们的锻炼方式。

  2008年北京奥运会,公民健康议题的重要性被高调提出,广场舞大妈充满活力的健身行为,正好契合国家的发展战略,越来越多的大妈们在广场上、公园里、小区旁扭动起舞。

  饶有意味的是,早已兴起的广场舞,却一直到2013年才得到“火热”般的关注。其间,广场舞大妈迅速从“全民健身”的时代标杆变成制造噪音的“全民公敌”,甚至成为被泼粪、扔水弹、鸣枪、放狗的对象。

  “广场舞引起广泛关注,与‘大妈’的迅速标签化不无关系。”一直强调避免贴标签,关注个体生活的黄勇军告诉记者。

  2013年4月,国际金价暴跌,媒体把参与抢购黄金的中国女性群体形容为抗衡金融大鳄的强大力量,并觉得这个群体的行事风格、思维逻辑不可理解,“中国大妈”一词随之诞生,并且不断出现在广场舞的相关话题中。

  一个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社会到底在反感什么?她们为什么被如此对待?

  在黄、米的指导下,调研学生刘金对网上关于广场舞的话语作了文本分析。他发现,广场舞因为审美上的“农业重金属”和动作的整齐划一被年轻人嘲讽,更因为“空间占用”“噪音污染”被讨伐。

  对此,米莉给了一个有趣的视角:用“随身听”可以很容易地划分人群。当代城市青年,必然是戴着耳机,沉醉在他们藏于耳朵里的世界。而中老年人,即使不是在跳广场舞,他们也不戴耳机,而是把可扩音的电子设备拿于手上或置于车筐,老歌、戏曲的声响跟随着他们在空气中散播。

  “原本是两代人生活方式的不同,如今成了‘文明’和‘落后’的对抗。”米莉解释,在现代城市中,公共空间的安静有序已成为主流观念。在这种观念中,伴着激情舞曲在广场扭动起舞的大妈们无疑是聒噪的,牢牢掌握话语权的都市主流,毫无悬念地碾碎了大妈们微弱的声音。

  这在刘金的文本分析中得到印证,在不少评论中,因为噪音问题而被泼粪的广场舞大妈,不仅没有得到同情,反倒被认为“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