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日,从上蔡县高白玉村回到家里,陈召起并没有歇着,而是忙着给村子里的腰鼓队购置服装行头。
一年以前,河南省人民医院宣传处长陈召起一头扎进离家200公里开外的上蔡县白玉村,到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的省级贫困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
根据省里规定,驻村第一书记平时必须吃住在村,只有周末的时候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但繁忙的村务显然没有让陈召起有过多的时间呆在家里。
驻村之时起,陈召起心里一直装着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村里那条十几年的烂泥路。雨天泥泞不堪,旱天一个窟窿接着一个窟窿。说路不是路,说地也不是地,又破又窄。
另一条就是村民们奔小康的“最后一公里路”。“组织涣散,国家政策下不到村里,村民们没有精气神。想致富,难。”
如今,通过驻村一年的努力,高白玉村的这两条路都已经打通……
8月29日上午九点
周一,经过和家人短暂的团聚,陈召起的身影又出现在了200多公里外的高白玉村村部。
旅游鞋,速干衣、速干裤,在家里人看来,驻村之后的陈召起总是行色匆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村子要发展,需要办的事儿太多了,恨不得把自个儿掰成两半使”。
“陈书记回来了”、“陈书记好”,村委会的屋子和村子里新修的文化广场在一个院里,看见陈召起,院子里乘凉的村民们热情跟他打起招呼。陈召起放慢了脚步,乐呵呵回着招呼,一边朝村委会的会议室走去。
今天上午,村两委要召开一个碰头会,通知早已在微信群里发出。九点半,村两委班子到齐,陈召起带着大家开起了会。今天主要是谈谈加快调整种植结构的事儿。
高白玉村是省级贫困村,位于三乡交界,地理位置偏偏僻,村民收入主要是传统农业种植和外出打工,村里耕地种植结构单一,全村5300亩耕地,大多种植的都是玉米和小麦这样的传统粮食作物。不仅经济效益不高,而且受市场影响大,种植风险高。
刚到村子不久,陈召起就组织村民们引进了套种技术,种上了花生、核桃等经济作物。
“陈书记可上心了,驻村第一天就带着村两委班子和村民代表,到隔壁的丁楼还有别的先进村考察,学习人家的种植技术。后来,又多次带我们找农业专家学。平日里,他一有时间就扎在田间地头,挨家挨户的看,商量支招。”村委委员刘本青说。
虽然如此,但村子里毕竟是种了几十年的玉米小麦,有的村民还是一时转不过来弯。受价格和收成的影响,今年单种玉米和小麦的这部分村民,大都减产减收。
“今年每斤收购价只有八九毛钱,一亩地只能打下来400来斤,种一亩能赔上两亩”。
这让身为驻村第一书记的陈召起很忧心,虽然平时在村子里逢人都乐呵呵的,但提起这件事,他马上就拧起了眉头。
“扶贫攻坚,不能拉掉一人一户。哪怕有一个村民赚不了钱,就是我们工作的欠缺。今天,一定得把调整种植结构的工作再好好推一推。”
“这是咱村脱贫的大事儿。谁先说?”陈召起问。
村委委员老周第一个举了手。老周名叫周卫民,也是村里的村支书,和陈召起搭班。去年,陈召起来到村子里之后,就着手调整村里的种植结构。在他的带领下,村子里调整了种植结构,引进了套种等立体种植技术,不少村民家的田地里种上了花生、核桃等经济作物。
老周就是调整种植结构的受益者,自己家的十几亩地,一早就“听陈书记的话”种上了核桃等经济作物。
“我家里原来种的是玉米小麦,要按今年的收成,一亩地也就打下来四百斤粮食,一斤合八九毛钱,一亩地下来三百块钱出头,还不够农药和化肥钱,现在可不一样,就光是今年,我一亩地能收三千多块钱。不过,这还不是大头。”
周卫民给大伙掰起了手指头:“套种就是立体种植,我的地里主要种的核桃,核桃要三到五年才能成熟,趁这中间,先在地里种上西瓜,五六月份摘了西瓜,又套种了葱和菠菜,到今年11月葱和菠菜就可以收获,再种上土豆,春末夏初就可以收,这样算下来,一块地一年能收获三到四茬,你说一亩地能赚多少钱?”
“他家的地现在一年三茬,一亩能顶过去四五亩”陈召起插了句嘴。
“等到核桃成熟之后,那更不得了,俺这十几亩地,一亩能种45棵核桃树,一棵树光卖青果就能卖到200块钱,如果把青果加工成干果,价格能更高。这样算下来,光卖核桃一亩地就能挣到近一万块钱,再加上那一年三茬的西瓜、葱、菠菜和土豆,这十几亩地不说多,一年挣上十几万还是有的。可不是一亩顶上过去的十亩地。”算起了账,老周一脸乐呵,陈召起有了笑意,脸上新添的几道皱纹也舒展开来。
“咱村的刘鹏合作社也是用的套种,现在又流转了300多亩地,规模搞的很大,一会儿咱大伙也都去看看。”
有了老周的现身说法,其他村委委员们也都点了头,大伙决定,分头到还没有采取套种的邻里乡亲们家做做工作,把调整种植结构的工作再推一推。
8月29日上午11点
开完了村两委会,五六个村委委员往刘鹏合作社走去,还有几名委员张罗着要去老周家的地里看看。
“陈书记,你给大伙说说吧。我怕讲不好。”老周说,从开始套种到申请政策、引进技术,都是陈书记挑头张罗着,“我只管种,怕给大伙讲不好”。看见村民们要到自己家取经,他想拉着陈召起“助阵”。
陈召起摆了摆手,“你带着大伙先看吧,东西都在你地里头长着,好还是不好一看就知道了。我先去幼儿园看看,等会儿挨家去给大伙说。”
晌午的高白玉村,阳光正好,虽然说不上暴晒,但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间地头,不一会儿也是一身大汗。
陈召起快步朝着村子的小学走去,今天是周一,他照例要去看看幼儿园的孩子们。再者,村里的小学马上要开学了,今年暑假,陈召起请来施工队,把校园又修葺了一番,他要去看看校园翻修的咋样了。
一路上,不时有突突的农用三轮车和村民家的小车经过,看见陈召起,总要拉下车窗,或者探出头给他打个招呼。
高白玉村的村办幼儿园和小学挨在一起。走进院门,左手边12间崭新的瓦房,墙上挂着一排名言警句。教室前的一大片空地是学生们的活动场地,水泥路面整洁如新。
在幼儿园大班的教室里,28个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做游戏、学习。班主任赵老师介绍说,现在幼儿园总共有3个班级,70多个孩子,管吃管住。村民们排着队把孩子往这送。
“以前可不是这样”,赵老师说,那时候幼儿园只有一间破瓦房,院里都是烂泥地,被村民们种上了菜,臭粪味熏天。由于条件差,又不能吃住,幼儿园和小学都招不来学生,村民们宁愿多花钱把孩子送到镇上。
“人家陈书记来了以后,找来了资金,把幼儿园和旁边的小学整个翻新了一遍,隔三差五过来看。现在学校条件越来越好,家长都抢着把孩子往咱这送。”
就在说话间,赵老师发现班里混进来一个“陌生”的孩子,站在门口发懵。一问才知道,是隔壁中班的孩子“摸错了门”。
把小孩送回班后,赵老师打趣说,像这样的情况以前不会发生,因为以前整个幼儿园就一个班,不到二十个学生,想走错门都没处走。
“说实话,以前书记刚来的时候,俺都有点不信他,省城来的人哪能安心驻在咱这儿,估计是和以前来的一样,转一圈就走了吧。没想到,他还真就扎在咱村了,给村子修了路,修了文化广场,带着大伙脱贫致富,现在我就一个想法,陈书记咋不早点到俺村来呢。”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陈召起说,建学校要花钱,村子里的账上一分钱没有,怎么办?到县里要。村子里的学校不在县里的规划中,他就一趟趟去,反复的磨。“我就是个驻村书记,也没啥权力,但就是有时间,有韧劲儿,给人家讲道理,讲国家政策,就坐在那磨。”
一次次磨下来,陈召起要到了40多万元的资金建设学校。驻村的一年时间,同样是靠着这股子韧劲儿,没啥权力的陈召起,硬是为村子里要来了1000万元的扶贫资金。
“扶贫要扶志,也要扶智。不仅要长志气,更要长知识。要从娃娃抓起,让贫困在村子里断代。”
从幼儿园出来,陈召起又到村办小学的院子里转了转,如今,村小学里有6个年级192名学生,三层小楼在树林的掩映下一片荫凉,耳边只有村头偶尔响起的蝉鸣鸟叫声,静谧、静心。
8月29日下午2点
下午两点,陈召起又抓紧功夫,来到村民刘飞开办的刘鹏合作社。和老周一样,刘飞一家也是调整种植结构的受益者,只不过他走的步子更快,通过土地流转,包下了300亩地。
合作社的地里,按照规划,有的种着晚秋黄梨和葡萄,有的和老周家一样,套种着核桃、花生等经济作物,数量大约有五十多亩。另外二百多亩地,分散在各家各处,种着红薯。
在刘飞家的地里,陈召起蹲下看着果苗的长势,时间过得飞快。
刘飞告诉记者,自己原来在北京打工,做家装生意。之所以会选择重新回乡当农民,是因为受了陈召起的带动。
“我虽然在外地,但村里的一举一动我都关心着。陈书记来村子以后,修了路,填平了村里的烂泥沟,而且带着大家学技术,帮村子协调资金,调整种植结构,还自己掏钱请大家看戏,现在村子里人精气神都和过去不一样了。我觉得他是个干事儿的人,所以就回来了。”
刘飞说,自己回到村里后,陈召起找专家指导,忙前忙后,“咱一个老百姓,除了种地懂啥,陈书记明白政策,一路帮忙协调,这才把合作社建起来了。”
“地里长势不错,你看看还有啥需要?”陈召起问。
刘飞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三百亩地没有连成片。“土地流转需要自己协调,没事每家都乐意,所以现在承包的地东边一块,西边一块,这样既不好统一规划,也不方便照料。”
“这个你不用怕,我帮你协调。今后还有啥困难,随时跟我说。”
临走的时候,刘飞非要约陈召起晚上到县里的饭店喝酒,陈召起说啥也不去。
“你拉倒吧,你这么大一摊子,种子肥料雇工人都要用钱。等你的300亩地大丰收了,我请你喝酒。”